“居士别这么说,”道信见伊塔这个样子,心中不忍,替她辩解道,“这个大水泡里的水和空气都邪门得很,师父显然是被这股邪气入侵了,跟伊塔有啥关系?”
“哼!”索戈不信地说道,“那这股邪气怎么没入侵我们?”
“你算老几啊?”欢信心痛伊塔,早就对索戈不满了,当即发作道,“邪恶之气不找玄奘法师这样道行深厚的人,还能找你啊?!”
御史大人的话还是有些威信的,索戈不再说话,闷声不响地守在玄奘身边。
“或许……师父只是太累了,休息一晚上就会好的?”道通小心翼翼地说道。
四周压抑的气氛似乎有些松动,所有的人都希望如此。
然而,美好的愿望毕竟不是现实,第二天早上,玄奘依然没有好转,他嘴上的水泡已经破裂,上面全是齿印,呼吸急促,胸口无力地起伏着,身体烫得让人不敢触摸。
众人不敢停留,只能将他扶到马上,继续前行,渴望早一些离开这个不祥之地。
走不多远,面前出现了一条长满灰藻的河流,横贯整片沼泽,河水是暗灰色的,河上飘着一层厚厚的雾霭,两岸则长满一人多高的野草,密密丛丛,仿佛是一团乱麻。
马队来到河边,看到河上有一座“浮桥”,全部由水草堆积而成。帕拉木昆走上前,伸出一只脚,轻轻地踩了踩,发觉这水草的强度还可以,于是将另一只脚也放了上去。
“还行,”他回头对伙伴们嗡声嗡气地说,“我觉得可以走过去。”
手力们小心地拉着马,踏着这座“浮桥”,步行过去。
道诚搀扶着玄奘,他感觉师父已经虚弱到了极点,步履蹒跚地走在这摇摇晃晃的水草地上,竟不知不觉昏了过去。幸好自己将他扶住,才没有掉进河里。
“我们找个干一点儿的地方,让师父躺下来歇息一下吧。”过了河,道信小心翼翼地提议道。
道诚焦虑地看了看四周:“这里哪有干的地方?”
“那就凑合着找个能呆的地方吧,”伊塔含泪道,“师父快要支撑不住了。”
“你给我闭嘴!”索戈忍不住骂道,“法师头顶上有神佛护佑,他不会有事的!你死了他都不会死!”
伊塔垂下了头,心里流着泪想,我也希望是这样……
“你们别吵了,”道诚有些心烦意乱地说道,“还是看看哪里能停吧。”
“哪里都不能停!”索戈坚决地说道,“这地方很邪门,停下来肯定是死路一条,我们必须尽快走出去!”
看着周围的景象,弟子们一言不发,再次将师父扶上马,继续上路。
玄奘垂着头坐在老马背上,已经神智不清,只是不停地咬着嘴唇,发出低低的呻吟声。
几只秃鹰飞了过来,在他的头顶上盘旋着、怪叫着,目光中充满着期待与渴望。
草原上的鹰都有着魔一般的敏感,凭着这份敏感,它们知道这个旅人快要不行了,现在所要做的只是等待,等待他倒下,等待他的同伴们将他留在这里,到那时,它们便要蜂拥而上,饱餐他的血肉!
帕拉木昆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,用力朝天上砸了过去。
他力量奇大,准头也很好,一只秃鹰猝不及防,竟被砸下了几根羽毛,它吃了一惊,忙振翅飞走了。
“佛祖啊,保佑我们快点走出这里吧……”伊塔心急如焚,边走边喃喃自语着。
索戈厌恶地看着她,他一直认为,是这个女人为马队带来了灾难和不祥。
玄奘的身体不算差,至少从高昌出来的这一路上就没见他生过病,这一次突然发病且来势汹汹,十有八九是过孔雀河的时候落下的,在那冰冷的河水中泡了那么久,寒气入体所致。
索戈一直觉得,如果不是因为伊塔,法师根本就不会遇险,也不会生这场重病。
伊塔不敢为自己辩白,她心里很清楚,失去玄奘对这支队伍来说意味着什么,对她本人来说又意味着什么。一想到师父很可能会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疾病,而死在这片被毒雾笼罩的大水泡中,她就感到自己的灵魂被人用锋利的刀子镂空,那种锥心刺骨般的疼痛让她恨不能立刻死去!
那些飞走的秃鹰又飞回来了,若即若离地跟着这支马队。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不祥,人们垂着头,在这满是泥水的沼泽地里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,口中虔诚地默诵着经文……
除此之外,他们什么都不能做。
万幸的是,这支队伍已经走到了湿地的边缘,又走了半日,便踩到了坚硬的地面,人马都有了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。
现在,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片贫瘠荒凉的平原,地上满是干死的荆棘丛,几乎找不到一条供人行走的道路。
但不管怎么说,走这样的地面,总比那个水泡子要强多了。
玄奘的情况依然很不好,他双手搂着赤离的脖子,脑袋低垂着,总算没有从马上掉下来。
伊塔望着他,心里感到一阵阵揪心的疼痛。
穿过一丛红树林后,前面终于出现了一道小溪,溪水清亮,溪边长着浓密的芦苇,还有一棵粗壮但不太高大的树,树干由于年代久远而虬曲,多瘤的树枝低垂着,树上挂满了栗子壳似的坚果。
见此情景,马队爆发出一阵欢呼。
几个小沙弥七手八脚地将师父从马背上扶了下来,然后,小心地搀扶着他走到树下,让他斜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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